Dragonia

“不要怕一切美好都会消散,来吧,先让它存在。”

大地的挽歌(2023地灵生贺)

2023地灵生贺24h

----------20:00-----------

“在群星闪烁的宏大静默下,万物的歌声震耳欲聋。”


-本文为我所创作的莱塔尼亚主题同人Side Story「故土挽歌The Nostalgic Lament」的未公开片段

-内容参照官方文本并有大量二创,如想了解相关设定可以阅读我的往期作品

-就算对以上内容没有任何了解也能够进行阅读

-地灵小姐生日快乐!期待你更多活跃的身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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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步一步踏上了阶梯。

 

古老的石制通道昏暗狭窄,仅容一人通过的空隙间,扮作音乐家的地质学者以双手艰难地撑住两侧的石壁。严重受创的大腿虽然已经停止流血,却还是随着每一次肌肉的收缩传来难堪忍耐的疼痛。这让她不可自拔地回想起那次扭转了她命运的勘探意外——那将她掷入深渊,又给予她全新视野的曾经。

 

身旁的石壁回应着地灵不自觉发动的源石技艺,在狭小的空间内不断传递着只有这位地质学者才能捕捉到的震动。以往,她准会仔细分辨,认真追溯它们的材质、由来和迁移至此的时代。但此刻,她却全神贯注,在这些回声的背后寻觅另一种更遥远、更幽微的声音。

 

答案就在头顶通道的尽头等待着她。

 

脚下的地面忽然剧烈晃动,将地灵的身体狠狠抛向通道的一侧。早已半沉入地下的古老教堂,正在承受来自源石矿脉活性化产生的巨大冲击。刹那间,嗡鸣便在她脑海中混作一团,她勉力撑起身体,在疼痛中捕捉噪音里一闪而过的特殊声波,就像在捕捉一尾倏忽而过的鳞。

 

逐渐平息的噪音如潮水退去,地灵又一次接收到那持续的震动,平稳、悠长,像是一种可靠的许诺。看来装置并没有在持续不断的地震中受到致命影响,地灵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在厚重的墙壁与层叠的管道背后,那是气流持续泵入鼓风机所产生独特声音,是这座庞然巨物仍然活着的证明。无论是谁在多年之后仍然一厢情愿地维护着这座巨大的乐器,这都将是她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机会。她拒绝了同事与后辈的陪同,近乎固执地独自登上狭窄的台阶,因为她知道,这是只需她一人、也只属于她一人的战场。

 

通道的尽头的古老木门,和阶梯下层的另一扇门一样,已被不知名的邀请者提前打开,顾不上思考这背后的用意与危险,地灵推开门,猛地踏入其后的空间。沉重的木门后如她所料,是一方小小的平台。早已放置在此的烛火是唯一的光源,点亮了位于中心的木质演奏台。在大大小小的管道簇拥中、因经年日久而陈旧不堪的木质结构上,所有按键与音栓都仿佛从未使用过一般崭新发亮。地灵拖动着身躯坐上那装饰过分华丽的琴凳,抓紧一切时间快速扫视着这座特殊的管风琴所有的音管类型与功能。她曾听巴赫曼教授讲过一次关于这些古老巨物的传闻,因此早在踏入这座建筑时就已有了猜测。

 

她信手摁下琴键,微妙的触感忠实地反馈着背后古老的联动装置一连串的运作,推动滑片打开联通音管的气道。头顶不远处响起突如其来的嗡鸣,差点吓了她一跳。虽然有些迟滞,但饱满的音色证明这台管风琴仍处在足以承担演奏的良好状态。而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在墙壁深处埋藏的源石回路发出被激活的咔嗒声,则进一步印证了地灵的猜想。

 

一股久违的情感涌上心头,她深吸一口气,将双手放在烛火点亮的黑白键盘上。

 

“——下一位选手,格拉西艾尔·魏格妮!”

 

记忆中,年轻的学生自侍者推开的门扉步入堂皇的演奏厅,身着虽非用料名贵却足够整洁的礼服,俐落的头发、坚定的眼神、微扬的嘴角、挺拔的身姿,无一不显示着独属于年轻人的自信。不止是有资格站在这场选拔的赛场上,她对自己将要展示的内容显然具有更强烈的信心。

 

至少那时,年轻的学生是那么认为的。

 

拉开音栓,踩上踏板,一如她曾做过的那样。只是这一次,眼前的乐器和她一样残破而陈旧,怀着早已被抛却的执念,固守在奔涌不息的时代洪流之中。但也有些不同:层层管道后传来的气流震动不再微不可查,密集排布的零件自铆接处传来截然不同的嗡鸣,向她揭示着巨大体积内部别有用心的精密结构。身体的疼痛与不适轻易便被头脑中萦绕的声音盖过,她感到自己正在被一个活着的生命施以严厉的审视。型号早已被淘汰的源石引擎再次启动,如往昔般驱动着古老的气泵结构,像是沉睡中的巨大怪兽,逐渐恢复它雷霆般的吐息。

 

地灵迎着那虚空中威严的注视,毅然叩响了乐章的第一个和弦。

 

纤瘦但有力的手指在多层键盘上下翻飞律动,流畅的旋律如云雾翻卷不休,无一丝迟疑,仿佛她已演练至臻。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曾经也只是获得了仅有一次的机会,继而与它失之交臂。那是曾经无数个夜晚的期待与此后无数个夜晚的懊悔所留下的烙印,是她在睡梦中仍不自觉弹奏着夜色的手指,是那些音符与晦涩的术语共同交织的茧,困住了饱含伤痛的回忆与她一部分的自我。

 

年轻的学生在聚光灯下落座,于整个乐团的注视中奏响了那台无比完美的庞大乐器。乐手们在这首莱塔尼亚最著名的乐曲声里举起各自的乐器,按照熟知的次序演奏出他们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的协奏曲调。

 

随着建筑上方的音管组发出高亢的鸣响,一直威胁着整座建筑的剧烈晃动奇迹般戛然而止。起先滞涩的声音很快便连成一片,气流从打开的音塞中穿过,像是千万个喉咙在争先恐后地歌唱。

 

巨兽已然苏醒。巨兽渴求着更多。

 

地灵咬紧牙关,用双脚在脚下的键盘上精准地踩出乐曲恢弘的主旋律。与诡谲多变的高音截然不同,低音音管的轰鸣带着实质性的震撼,构成的主旋律缓慢但坚定,仿佛无上威仪的存在破开云雾,将光芒徐徐铺展。然而缓慢的旋律需要使用更多腿部力量,这几乎已经达到受伤的腿能承受的极限。多亏之前艾雅法拉已经在她的指导下用火焰源石技艺处理过伤口,但结痂的部分多少影响了神经的感知,使她不得不使出更多力气,才不会因身体反应迟钝而扰乱乐曲的节拍。预期中的疼痛从伤口不断传来,地灵选择全部沉默着忍耐。她也有要保护的人和要实现的愿望,她有必须要前进的理由,即便直面死神的挑战,她也会拿出在风暴来临时登上舰桥的勇气。更何况,乐曲一旦开始演奏就不应被打断,早在登上平台之前她就已想好了一切后果,哪怕将永远失去受伤的那条腿。冷汗顺着早已散乱的鬓角滴落,而演奏者全神贯注,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在她无暇抬头看到的正前方,一片漆黑的大厅中忽然亮起了灯。这一次不再是源石技艺的特殊效果——正全力催动着可能是莱塔尼亚现存最庞大施术单元的地灵根本不会有余力施展她无比精细的拿手好戏,这是整座建筑在设计之初就具备的功能,随着此时的演奏被逐一激活。

 

灯光亮起的次序几乎与主旋律的发展完全相合。如果是其他任何当代的音乐家或是工程师站在这里,都会为这些结构之复杂与功能之单一而咋舌。这座教堂式建筑的一切仿佛都是为了此刻的演奏而准备,无法计算的成本投入和不计后果的对音乐性与声学效果的追求,近乎傲慢的浪漫,也是莱塔尼亚音乐技艺的极致呈现。

 

在乐句之间,地灵熟练地调整着一枚又一枚音栓,操纵着数以千百计的音管齐鸣,以一己之力重现整个乐团的合奏。仿佛因她全情投入的演奏而躁动不已,整座建筑逐渐产生自主的震动,像是乐团在回应管风琴的引领。令人牙酸的石块摩擦声持续不断,头顶被点亮的穹顶四周,看似是人为封闭的一排排石质壁龛,在管风琴的奏鸣中由隐藏的源石回路所触发,逐个翻转显露出背后的真容。栩栩如生的乐手雕塑,手持着光洁如新的乐器,穿着巫王时期典型的过分华丽的礼服,随着乐曲而自如律动。埋藏在黑暗中的机关驱动着发声结构,汇入原本的声音的洪流,共同组成了庞大乐器的延伸。不止是正前方被源石灯光照亮的管风琴,整座建筑都是这台乐器的血肉。

 

当乐曲来到最明亮的齐奏,炫目的灯光彻底点亮,最终在地灵所处的小平台上方汇聚。虽然破败却让人不难想象曾经是多么富丽堂皇的装饰,在她背后的墙壁上依稀闪耀,装点着无上尊荣的宝座。这便是巫王时代末期最规模宏大而隐秘的工程,在莱塔尼亚战略延伸上坐落的一系列秘密要塞,由那个时代最伟大的音乐家、乐器工匠和机械专家共同缔造的人工的奇迹,每一座都高度还原了巫王本人在高塔上最尊贵的演出席。演奏者于平台上演奏时,得以纵览整座大厅的盛景,一如巫王本人接受听众的朝谒。

 

只可惜,这座破败的大厅已经找不到一把完好的座椅,昔日拥挤的听众早就被因源石矿脉活化躁动不已、蜂拥而至的源石生物替代。

 

地灵再次拉动音栓,将乐曲带入崭新的发展段落。她在间隙抽出机会,自平台上向下眺望被层层包围的同伴们。也许是察觉到了异常的源石波动,敏感的生物本能促使源石生物们停下脚步,没有像刚才一样疯狂袭击着包围圈内的人,而是警惕地提防着环境的下一步变化。

 

获得喘息之机的普罗旺斯和艾雅法拉不约而同地抬起头,与上方的地灵短暂地对视了一瞬间。地灵向她们微微点头,很快再次投入到比先前更加规模庞大、也更加艰巨的演奏中。

 

  **

 

“艾雅法拉,你听过这首曲子吗?”

 

“是的……这原本是莱塔尼亚很有名的歌剧,但我从来没有听过管风琴演奏的版本。”

 

“现场的效果确实很震撼……”

 

“我曾听地灵前辈说过,这首曲子由巫王座下一位仅次于他且倍受信赖的伟大音乐家所创作。当巫王的卫队面对强敌时,便是在这首曲子的旋律中冲锋。没有人可以在这首曲子中抵挡他们的进攻。”

 

“那……我们等下也试试冲出去?看这些家伙们好像被管风琴的声音吓怕了,说不定真的可以冲出重围呢!”

 

“等等!普罗旺斯姐姐你别冲动!”

 

“嘿,我就是开玩笑的。还不知道地灵她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我也想不出……为什么会是这首曲子。也许,前辈有她自己的考量。”

 

  **

 

与此同时,地灵已经又一次陷入了回忆之中。她记起那次选拔会前夕,宁静的夜晚里她坐在窗边,面对着标注了各种术语与演奏技法的手抄乐谱,幻想自己面前是明天她将要在中央大学演奏厅演奏的那台宏伟的新式管风琴的键盘。在半梦半醒的恍惚中,她似乎看到天空上铺满了黑白相间的琴键,乐曲里驾驭着带翼驮兽的女武神自琴键之间穿梭而过,身上的光辉洒在她裸露的皮肤上,留下温暖的触感。

 

年轻的学生觉得自己好像隐约抓住了些什么,她在乐谱上匆匆涂抹,大幅修改,直至认为自己尽可能记录下了那短暂一瞬间留下的全部印象。

 

然而——

 

“停止你的演奏!”

“谁允许你进行这样的改编?”

“这是可耻的亵渎!”

“出去、出去!学会绝不会接受这种轻慢的行径!”

 

在失落绝望中,恩师握住了她的手,带领她走入那片无尽的荒野。她尽情地拥抱大地;她学会了享受做一个听众与探索者,将自己投入广阔天地间更宏大的声音。只是在偶尔午夜梦回时,她仍然会一次又一次回到那痛苦的一刻,并一次又一次质问自己,她没能捕捉到的究竟是什么。

 

现如今,是时候给出她最终的答案了。

 

  **

 

“等等…这个部分……不,原曲似乎不是这样的!”

 

“什、什么,这…这是怎么回事?”

 

“是前辈,地灵前辈改变了乐曲的结构!”

 

“会有什么影响吗?!”

 

“我、我不知道……按照地灵前辈的说法,每一首乐曲都应该对应着一种特定的效果。但前辈却选择在乐曲完全展开之后,舍弃了原本的主题再现……”

 

“那现在这首曲子会产生什么变化?”

 

“没有人说得清!这…这完全是前辈自己的改编啊!”

 

  **

 

伴随着崭新的柔和音色与梦幻般的即兴旋律,自鸣乐队奏响温柔的散板,如同摇篮曲的吟唱。警惕的源石生物肉眼可见地放弃了警戒,调转方向一个个朝着来时涌入的缝隙窸窸窣窣地退避。仿佛虚空中的女武神调转胯下带翼驮兽的方向,在大厅中威严地巡视着,将这些入侵者驱离神圣的领土。

 

  **

 

“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艾雅法拉?”

 

“是地下……震动,逆向的震动!前辈把这首乐曲中蕴含的强大能量,均匀传递到这座建筑的地下,将爆发的源石矿脉产生的震动,以相反的方向传递了出去。”

 

“这、这是可以做到的吗?”

 

“凭前辈无比精妙的源石技艺操控能力,和眼前这座巨大的乐器装置甚至是整座建筑所聚集的能量……能办到的!虽然只是暂时的,但能够驱散暴走的源石生物,就足以说明这个术式的效果了。”

 

“艾雅法拉,你、你怎么哭了……”

 

“诶?是…好像是的……普罗旺斯姐姐,别说我了,你也是……”

 

  **

 

因理念不合、立场殊异,那位音乐家屡屡拒绝巫王的资助,并最终与巫王彻底决裂。他再也没有为巫王的卫队演奏过这首曲子。但当巫王陨落前,他的卫队发起最后一次突破围剿的自杀式冲锋时,高塔上依然传来了这首乐曲的声音。

 

曾经的巫王只为他心中的莱塔尼亚而创作和演奏。但时光荏苒,同样的曲目早已越过有形的国土的边界、打破无形的思想的边界,传遍泰拉各地。在东国的游戏内、在哥伦比亚的电影里、在拉特兰的咖啡厅中、在炎国的广播节目上……相同的乐曲一次次响起,又何必执着于是否在不同的人心中激起了相似的情感?那份最原始的激情与触动,才是音乐最终的答案。

 

这是一份由无数次艰难的勘探、无数次精密的分析、无数次天灾的计算、无数次报告的提交所汇集而成的答案。经由地灵在长年主动与被迫聆听各种震动中积累的敏锐洞察力,汇集成对音乐堪称离经叛道的全新解读。

 

她已不再惧怕被人指责,不再抗拒被人比较,不再厌恶被人误解。在她的乐声中,地灵已道尽她的爱与痛、笑与泪、希望与遗憾。她踏入时间的长河,扶起曾经痛哭失声的自己,让她抬头看看广阔无垠的夜空,再低头看看脚下的大地。

 

在群星闪烁的宏大静默下,万物的歌声震耳欲聋。

 

后来,地灵很难回想起那天到最后自己究竟演奏了多久。她只记得当自己再也调动不出一丝源石技艺、脱力栽倒的时候,危机最终还是得以解除了的。而她也没有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而是落入一个娇小却温暖的怀抱。

 

年轻的后辈、可靠的助手、相携的同伴——她唯一真正的听众,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都听到了。谢谢您,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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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灵感来源为瓦格纳所作、Jonathan Scott在管风琴上演奏的改编版「女武神的骑行 RIDE OF THE VALKYRIES」https://b23.tv/IJtrqkc,经典咏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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